同治四年(1865年),清军于一年前缴获的洪秀全的一方金印,竟在戒备森严的军机处不翼而飞。经查,此窃案竟是刑部郎中兼军机处章京萨隆阿所为。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,这个糊涂官竟把这方意义非凡、价值难以估量的金印,拿到首饰铺里化成了十根金条。
同治三年(1864年)七月,清军攻陷天京(今江苏南京),缴获了天王洪秀全的一方金印和两方玉玺。之后,清军将领将这三件最重要的战利品送往北京,上报给了两宫太后和同治皇帝。两宫太后和同治皇帝过目后,当即命军机处立档保存这三样重要物件。
其中,洪秀全的那方金印由纯金铸成,重100余两,工艺精美,上面镌刻着“太平天国万岁金玺”八个篆字,无论作为“天国”至高无上权力的象征,还是作为清王朝“平乱”的战利品,它的价值都难以估量。把这样一件非同寻常之物保存在戒备森严的军机处,不要说小蟊贼,就是身怀绝技的绿林大盗也不敢对它有非分之想。但令人难以置信的是,这方金印在军机处保存一年之后竟不翼而飞!
盗案发生后,首先遭殃的是军机处的那些差役和汉章京(在军机处任职的官员名称,由汉族官员充任的叫汉章京)。当时,军机大臣奕指令内务府的官员把差役和汉章京全都抓了起来,逐个严刑拷问。可怜这些人连做梦都没敢往这方面想过,又怎么会偷盗金印呢?
这样一来,案子迟迟未破,内务府的官员没法向恭亲王交差,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。无奈之下,他们只好从内务府里挑选了十几名差役,由保祥和德荫带领,在京城大街小巷暗地查访,寻找盗印者的线索。
保祥和德荫明知这不是个好差事,但也不敢违抗命令,整日愁眉苦脸地带着几个手下人,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街上瞎转悠。偌大的京城就靠这几个人查访盗印者的踪迹,简直就是大海捞针,白日做梦。可说来也巧,这大海里的“针”还真让他们给捞到了。
洪秀全玉玺及拓片
当时正值中伏,有一天,德荫带着两个差役扮成主仆模样,顶着炎炎烈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突然看到前面有个茶馆,口干舌燥的德荫便带着二人进去喝茶解解渴。店里的伙计端来茶后,三个人便闷头啜饮,一句话也懒得说。在他们对面墙角处的一张茶桌前坐着两个年轻的茶客,他们一边喝茶一边闲聊,聊着聊着,那个高个子把嘴凑到矮个子耳边,神秘兮兮地说了一通话。
德荫隐约中听到那两人在谈论“金印”,高个子又一脸惶然地不让矮个子大声说话,说什么“怕杀头”。德荫的心里犯起了嘀咕:说不定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呢!何不跟他们套套近乎,让他们继续说下去。
于是,德荫凑到两个年轻人的跟前,故意试探说:“方才听你们说朝廷丢了金印的事,在下也听说了……”
高个子突然打断他的话说:“啊,啊,这……这事我们没听说呀……”
德荫听后倏地亮出内务府的牌子,瞪起眼睛说:“既然你们不愿在这里说,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!”见状,两人立刻傻了眼!
之后,德荫把他们押往内务府,内务府的官员当即升堂审问。不待动刑,这二人便一五一十地供出了所知道的有关金印的事。
原来,他们其中有一人是北京东四牌楼“钿翠楼”首饰铺的学徒,名叫刘二。据刘二说,有一天晚上,他给掌柜王太送茶时,隐隐约约看见王掌柜正在熔化一颗方方正正的大金印。他刚把茶水放下,王掌柜就命他回去休息,因此他没有看清熔化的究竟是什么印,事后更不敢向王掌柜打听。
有了刘二的供词,内务府立即派人将王掌柜带来审问。王太看到两侧立着如狼似虎的差役,吓得连连磕头,承认自己确实替别人熔过一颗金印,并一股脑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。
原来,王太因打造金银首饰功夫精到,在东单一带颇有名气。刑部郎中兼军机处章京、满人萨隆阿住在观音寺胡同,离“钿翠楼”首饰铺不远。萨隆阿权大势大,家中娇妻美妾成群,为讨那些女人的欢心,他常到王太的首饰铺为她们打造金银首饰。渐渐地,萨隆阿便与王太熟识了。
1865年8月24日,萨隆阿悄悄来到“钿翠楼”,对王太说他的叔父在外省做道员,去年回京时带来一方古代金印送给了他,他想让王太将金印熔化成金条,以备日后打造首饰之用。王太遂将金印熔成10根金条,萨隆阿为此给了王太百吊铜钱作为酬谢。至于那方金印是哪朝哪代的什么印,因王太不识篆文,就无法说清。
内务府的官员觉得这条线索非常重要,但因事关萨隆阿这样的朝廷重臣,便不敢自作主张,于是,他们写了份奏折连同王太画了押的口供一起上呈给同治皇帝。同治皇帝看过后,当即批准逮捕萨隆阿。
洪秀全玉玺及拓片
萨隆阿为人十分狡诈,在审讯时,他一口咬定“天王”金印一直藏在军机处汉人章京房内,即使金印失盗也与他无关,理应审问那几位汉章京。负责审讯的官员不得不出示“钿翠楼”掌柜王太的口供,萨隆阿得知事情已经败露,才不得不交代了盗窃金印的经过。
早在那方金印交由军机处立档保存之初,萨隆阿就念念不忘,起了贼心。在军机处32名满汉章京中,萨隆阿既是满人又兼任刑部郎中的要职,便利用自己满人的身份和高级官员的职权,巡查各章京的司职情况,随意在满、汉章京的屋内走动。
8月17日上早班时,萨隆阿见值班的汉章京开了屋门,文档柜也开了锁,便大大方方地走进来,这儿瞧瞧那儿看看,像在审查汉章京的工作似的。那些汉章京本来就对萨隆阿敬畏有加,就没有戒备他这个“偷儿”。就这样,萨隆阿趁人不注意时“大大方方”地盗走了金印。几天后,他悄悄去“钿翠楼”将金印熔成了金条。他原本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,没想到却被首饰铺的伙计无意中撞见了……
这桩震惊朝廷上下的盗印案就此告破,同治皇帝得知后大怒,当即传下谕旨,将萨隆阿斩立决,并抄了他的家。事情过后,那些军机处的差役和汉章京仍然心有余悸,暗暗感谢上苍保佑。真可谓天网恢恢,疏而不漏呀!不然,他们这些人的脑袋早就搬家了。